内容摘要

　　发展创意经济是发达国家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国策，创意经济也是发展中国家和欠发达国家、地区全面发展的重要选项。国际创意产业、创意经济、创意城市、创意生态的全球推进给我们以重大启示。创意产业再次成为全球经济与文化关注的中心。从创意产业向创意经济的扩展与跨越，是打破原有限制与格局，调整经济结构，改造我国低端制造业，提升产业形态的重要方式与突破口。从理念到实践认真审视创意经济，是观天下大势、看中国问题、解当下困局的需要。

　　关键词

　　文化创意创意产业创意经济创意城市

　　近年来，国际上对于文化创意、创意产业、创意经济、创意城市、创意生态的讨论已经从理念研究、学术讨论进入一个全球实践的新领域新阶段。发展创意经济是发达国家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国策，也是发展中国家和欠发达国家、地区全面发展的重要选项。我国文化产业正处在发展的瓶颈期。如何打破现有全面开花，低端发展，消费不振，市场低迷的困境，实现跨越式的提升，是当前现实向我们提出的严峻的问题。从理念到实践认真审视创意经济，是观天下大势、看中国问题、解当下困局的需要。

　　创意再次成为全球经济与文化实践推进的中心

　　近年来，创意的概念进一步发展，与前几年的“风靡”不同。当前的“创意”不仅仅由学者进行学理层面、框架设计层面，而是直接进入产业实践层面，行业发展层面，进入更多国家、地区的战略实践层面，进入全球发展的共同机制层面。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作为拥有巨大全球影响力的国际组织，近年来积极发挥全球不可替代的组织，“作为当代创意领域内的一个基准点”，开创性地提出一系列“世界级倡议”。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近年来高度关注创意产业创意经济，2014-2021中期战略（37 C/4）提出：

　　创意经济的出现证明了其对国家经济和社会福利的重要性……事实证明，创意经济是一种可行的发展选择。它依赖于把作为原材料的创意变成资产，这往往是在小规模进行，并且在地方一级提供新的就业机会和收入形式，从而为更均衡和更包容的经济增长做出贡献。教科文组织将支持出现拥有活力的文化创意产业和市场。通过这些，它将支持鼓励对发展中国家个人和机构的艺术和创作潜力进行投资，确保所有人进入并充分参与创意经济。特别是来自南方国家的中小型文化企业和创造者。[1]

　　为推动创意产业创意经济发展，教科文组织又积极组织“创意城市网络”活动。世界各国许多城市对成为创意城市网络成员十分踊跃，目前已接纳全球近40个城市作为网络成员。联合国“创意城市网络”成立于2004年10月，致力于发挥全球创意产业对经济和社会的推动作用，促进世界各城市之间在创意产业发展、专业知识培训、知识共享和建立创意产品国际销售渠道等方面的交流合作，目前分为设计、文学、音乐、民间艺术、电影、媒体艺术、烹饪美食等7个主题。经批准加入该网络的城市被称为“创意城市”，已有德国柏林、英国爱丁堡、法国里昂、美国圣达菲等近40个城市加入了该网络。中国北京、上海、深圳、杭州、成都、哈尔滨等已加入。

　　2010年在深圳召开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创意城市网络2010年深圳国际大会”，大会以“新技术、新媒体和创意城市合作”为主题，强调了三个机遇：创意经济的内容转型，增强社区之间的联系以及成员城市之间更好的互动。公报认为这次大会在应对数字环境挑战方面取得了重大跨越，为网络城市的合作创造了独一无二的宝贵机会，并肯定了创意产业在未来可持续发展中日益重要的作用。在内容转型方面，创意城市网络肯定了个人、机构和企业的研发在为创意及其他产业开发创新数字内容方面的重要性，并倡议通过使用新型互动传媒及开放式技术来促进并鼓励个人和社区积极地参与创意。[2]

　　2013年10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创意城市网络在北京召开北京峰会，来自全球各地的城市政府代表、教育官员、文化艺术界知名人士，在活动期间签署发布了《北京宣言》、《北京议程》、《北京共识》等三大重要文件。出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创意城市北京峰会市长圆桌会议的代表，肯定创意作为可持续发展的支柱是城市可持续性的关键”。来自全球32个城市的代表共同签署的《北京议程》中提到，创意产业作为科技与创新驱动新经济的催化剂，是目前世界经济中最具活力的增长点之一，也为城市的发展带来新的活力，从城市的角度探索创意与可持续发展的关系，已成为推动本次峰会城市间合作的焦点。为进一步推动北京与世界其他城市在创意、设计、可持续发展等方面的合作。《北京议程》呼吁以科技、文化创新手段促进城市可持续发展，以城市与创新、创新与创意、创意与设计为主线，强化科技创新与城市密不可分的关系。[3]

　　欧盟对创意产业更是情有独钟，率先规划未来欧洲的创意发展，提出“创意欧洲”的未来发展规划。《创意欧洲》，是一部关于2014至2020年度欧洲文化创意产业（CCS）发展的财政框架（MFF）。这个新框架规划，将当前的文化，媒体和媒体Mundus计划汇集在一个共同的框架下，并创建了全新的便利服务，以推动和改善融资。它通过满足文化创意产业的需求，以跨国运营为目标，并密切关注大力促进文化和语言的多样性。该规划将是对其他欧洲联盟（欧盟）项目的一个补充，用于创意产业的结构性资金支持，文物修复，文化基础设施和服务，文化遗产的扩大和对外关系的数字化资金等项目。规划将通过财政等支持和援助成员国众多的文化创意活动。对于2014年至2020年的MFF，委员会建议增加文化创意产业的投入预算，总数为10.801亿欧元（当前价），比目前的开支水平增加了37％。这一大规模的增长，体现了欧洲对创意产业未来发展的高度预期。[4]

　　对创意产业创意经济持续发力推动的国际组织是联合国贸发会议。联合国贸发组织编纂《创意经济报告2008》和《创意经济报告2010》对全球创意经济发展发挥了重大作用。它从经济、社会、文化和可持续发展等四个方面，论证了创意经济的内涵、要素，它拥有的复合型的多重维度，以及它通过多种方式推进发展的动力机制。它认为，创意经济深深植根于国民经济之中，在相关服务业和制造业部门产生经济效益并创造就业机会，促进了经济多元化、财政收入增加、贸易增长和不断创新。创意经济还有助于使衰退中的城市区域恢复活力，开发遥远的乡村区域，促进各国环境资源和文化遗产的保护。[5]

　　从经济视角来说，有一个正被广泛认同的事实，即就全世界而言，一些国家的创意经济发展步伐一直超过其他经济部门。经过大致估计，创意经济在2000年占全球经济总产值的比例接近8%，[6]2010年更多，但仍然很难精确地评估创意经济对全球经济做出的贡献。

　　全球创意产业的发祥地英国近年对创意产业的发展依然显示了持续的激情。法国的创意城市角逐。

　　从文化产业到创意产业

　　“认识创意经济，就要了解它由什么构成以及它如何在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经济中发挥作用。而对于理解这一概念至关重要的是，理解“文化产业”与“创意产业”这两种不断演进的概念。许多相关辩论由此展开。”[7]

　　国内对创意产业的概念一致存有异议。多年来，王永章等人一直坚持批评“创意产业”的理念。认为个别地方提出发展“创意产业”，不仅在统计方面引起了混乱，而且在媒体宣传上也不断地出现了语言逻辑前后矛盾的现象。[8]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提出和关注创意产业、创意经济的理念呢？数年前我曾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和《求是》杂志撰文回答了这一问题。[9]我认为：

　　从文化产业走向文化创意产业，首先是我国经济调整结构，通过创意改变和提升低端制造业的需要；其次，也是我国文化产业自身由旅游观光等初级形态向数字化、网络化、移动化的文化科技一体化升级换代的必然需求。

　　创意产业是文化产业发展到新阶段的产物，是相对传统的文化产业发展创新的更高形态，也是文化产业内调整升级和产业管理突破原有边界的必然结果。正是新业态的不断产生，产业重心的转移，产业交融的强烈需求，行业管理的不断跨越，突破了原有文化产业概念的“外壳”，呼唤新的产业概念的诞生。而已经成为世界文化创意产业重要组成部分的中国，也必须呼应并融入全球发展的潮流中去。

　　从理论形态上看，文化产业升级为创意产业有其逻辑的必然性。澳大利亚学者斯图亚特·坎宁安在其论文《从文化产业到创意产业：理论、产业和政策的涵义》中提出，区分文化产业和创意产业这两个概念具有理论意义。因为这种区分有助于进一步充实有关知识经济及其与文化和创造力的关系的本质问题的基本框架。同时，也必须有效地捕捉通常由这两个概念所描述的产业的性质的变化，因为不同的政策体系是作为文化产业和创意产业的不同规则而发挥作用并支持着文化产业和创意产业的。创意产业是一个相当新的学术、政策和和产业论述范畴。它可以捕捉到大量新经济企业的动态，这是诸如“艺术”、“媒体”和“文化产业”等概念所无法做到的。就像在英国、欧洲、新加坡和马来西亚政府资助的信息技术创意所证明的那样，促进以知识为基础的文化产业与经济发展之间有许多交叉点。“创意产业”这一术语是这一发展战略的核心。创意产业在这个意义上被用来区分传统的受赞助的艺术部门和通过知识产权的产生和开发而具有创造财富的巨大潜能的文化产业。[10]

　　欧洲著名文化经济学家陶斯在编著最新版的《文化经济学手册》时就指出：

　　我写这本书的目的是要将文化经济学过去的范围扩大，将创意产业和相关的版权法问题包括进来。创意经济/创意产业的方法不只是文化政策中的一股时尚潮流（虽然它当然是），它包括了许多对文化经济学的研究而言重要的经济特质。如今，“创意产业”这个词已经被政府和国际组织广泛使用，涵盖了与文化产业在一起的文化经济学中艺术和遗产的所有“传统”主题；正如本书所示，创意产业中的版权也是其中的一部分。[11]

　　由之可见，创意产业一方面是在过去传统意义上的文化产业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产业概念，另一方面又是不同于过去文化产业的新的产业形态。在联合国贸发会议埃德娜·多斯桑托斯主编的《2008创意经济报告——创意经济评估的挑战面向科学合理的决策》（图4）中对创意产业有较为明确和细致的论述：

　　“创意产业”可以被定义为，将创意与知识资本作为初期投入，包含产品与服务的创作、生产和销售的循环过程。创意产业由一套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活动构成，生产有形产品，还生产包含创意内容、经济价值与市场目标的智力或艺术服务。创意产业构建了一个大而杂的领域来处理不同创意活动之间的关系，包括从传统工艺、出版、音乐、视觉与表演艺术到更加技术密集型与服务导向型的经济类型，例如电影、广播电视、新媒体与设计。创意部门拥有灵活而标准的市场结构，包括小到独立艺术家、小型商业企业，大到世界最大的企业。如今，创意产业在世界贸易中是最有活力的部门之一。[12]

　　这一概括包含了创意产业的诸多要素，反映了当代世界关于创意产业的基本看法。

　　我认为，创意产业理念的内涵包括：

　　1、创意产业的核心是原创力，原创，创新、设计创意、创意研发是整个产业赖以安身立命的灵魂。几乎所有的产业都需要创造性，那为什么还要提出创意产业呢？在一些传统的行业或领域中，创造性只是一种附属品而不具有产品的核心地位。同时这种创造性或创意还是指相当普泛化的一般概念，如过去我们熟悉的特指艺术创作中的艺术家的独创性。而按照后标准化时代的创意理念，创意或创造性成了特指的市场趋向的产业方式的核心。创造性成为创意产业的生命线。创意产业的产品最忌讳沿袭陈规俗套，它在总体上必须凸现产品独具的特色，才能“击中”人心，在市场上获得超值的效益。当代消费社会，大众流行文化遵循时尚化浪潮化的运行方式，使得文化产品的新颖性、短时性和强烈的空间（视觉）特征空前凸现出来。创意产业所包含的广告、建筑、艺术和文物、工艺品、设计、时装设计、电影、互动休闲软件、音乐、表演艺术、出版、软件、电视广播、游戏与网络有游戏、以及动漫、手机移动业务、网络视频无不强烈地依凭新的创意，新的设计。所以，创意产业的这种精神性、流动性、易逝性性质决定了创意产业的这一根本。

　　与创新、创意关系最为密切的就是创意者的知识产权。知识产权和知识产权保护是创意产业得以发展的必要前提和充分条件。发达国家版权经济的发展着力于知识产权保护，这种保护首先保证了创意者的利益，推动了创意者阶层（群体）的形成，维护了产业发展的市场环境，同时保证了对外文化贸易的国家利益，包括直接的经济利益和长远的文化利益。

　　我国发展文化创意产业也只能建立在创新创意的知识产权基础之上。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关键是创意群体，特别是最富创造性的高端创意人才。创意者的基本权益得到尊重和保障，就会形成创新创意的市场环境和普遍的社会氛围，以吸引和推动创意人才源源不断地成长，并且通过在全社会推动创造性发展，来促进社会机制的改革创新。

　　2、由原创力带来的创意新业态日益成为整体经济和文化创意产业高速发展的实践动力。当下实践证明，创意产业推动在社会生活中发生重要影响的一些新生的产业类别的发生、发展和壮大，并推动传统文化产业的升级、变革的产业形态。创意产业首先是适应一批新兴的文化产业类别的崛起而应运而生的新业态。它不再简单的囿于过去的传统文化产业观念和类别，而是适应新的产业形态而出现的创新概念，是对新形态的概括、总结和发展。像英国提出的13类创意产业部类，就首先包含了一些在社会生活中发生重要影响的新生的产业类别，如动漫、游戏、数字艺术、软件设计互动休闲软件、广告等文化产品，也包括虽然仍沿用过去分类的电影、电视、新闻出版、工业设计、服装设计等部类，但其内涵已大大变化，变成了数字电影、数字电视、数字设计，信息设计。

　　从实践形态上来看，从文化产业升级为创意产业也是产业形态发展自身的历史性要求。英国1980年代打破了传统欧洲文化不能产业化的精英式理念，开始使用”文化产业“的概念。

　　大伦敦政务院（GLC）在扩展了的意义上使用“文化产业”一词，主要强调两点。一是强调文化产业是指国家资助体系之外的那些文化活动（GLC常常把它们等同于大众流行文化的生产）和商业操作，它们是财富和就业机会的重要创造者;二是强调人们所消费的全部文化商品，大多数（如电视、广播、电影、音乐、图书、广告、音乐会等）是与公共资助体系无关的文化商品。ＧＬＣ的文化战略包含了一条经济的市场的路线。试图把文化产业界定为与艺术紧密联系的产业，将之叫作“艺术与文化产业”。1997年后，英国布莱尔上台提出创意产业理念，除了政府换届、工党上台的标新立异的意义外，更多的是实质上的数字化高新技术引领的产业结构的调整和产业管理范围的扩大，更注重发展新兴的“创意产业”。

　　3、创意产业发展的内在动力是产业发展中结构的调整、转型与提升。创意产业着力推动整体产业结构的升级、越界、调整和重组。创意产业的根本观念是通过“越界”促成不同行业、不同领域（包括文化行业内的和文化产业外的经济形态）的重组与合作。西方许多学者注意到文化创意产业对优化现有产业结构的重要作用。奥康纳认为，“可以断言，地方和区域战略后10年的任务是找到一种可以把文化产业与更广泛的制造业部门联系起来的方式，创造性、风险、创新和信息、知识与文化在全球经济中将具有核心作用。”

　　创意产业一般来说是在制造业充分发展，服务业不断壮大基础上形成的，是第二产业升级、与第三产业融合发展的结果。除了传统三产中的一般服务业，创意产业中既有设计、研发、投融资等生产性服务业领域的内容，更有新型艺术体验、信息互动、休闲娱乐等消费性服务业活动的内容，是城市经济和产业融合发展的新载体，是现代服务业发展的高端形态。

　　创意产业的根本观念是通过“越界”促成不同行业、不同领域的重组与合作。这种越界主要是面对第二产业的升级调整，第三产业即服务业的细分，打破二、三产业的原有界限，通过越界，寻找提升第二产业，融合二、三产业的新的增长点，二产要三产化，要创意化，高端化，增值服务化，以推动文化发展与经济发展。为什么？二产制造业卖产品、卖机器，创意产业卖设计，卖理念，卖精神，卖心理享受，卖增值服务。在过的的几十年里，西方发达国家占据着高技术、高附加值、高利润的原创高地，而我们只是徘徊在廉价劳动力、高消耗、高污染的汗水劳动之中。正因为这样，创意才成了当代产业组构中的一种根本性的设置，它决定了产业的性质，层次和所处的阶段，并由此决定了产业的管理与操作。二产的发展靠机器、厂房、资源和劳动力，创意产业不同于制造业的汗水产业、劳动力密集产业，创意产业的发展靠创意阶层，靠创意群体的高文化、高技术、高管理，新创意和新经济的“杂交”优势。创意产业往往是在制造业开始衰落或遇到转型，服务业不断壮大基础上形成的，是第二、第三产业融合发展的结果。创意产业中既有设计、研发、制造等生产活动领域的内容，也有与高科技相关的内容产业，更有第三产业中的生产性服务业和消费性服务业。

　　4、高科技和新技术是创意产业超越传统文化产业的最重要的依据，它奠定了创意产业跨越式发展的科学基础、技术保障和人才储备。可以说没有高科技就没有创意产业。高科技创造了新型服务业的新载体，创造了文化传播的新媒介，建构了新一代消费者的新的消费习惯乃至文化生活方式。

　　创意产业是科技文化化和文化科技化，科技与文化一体化、技术与内容相融合的高端产业。IT业、互联网和信息传播业的发展正迫切需要内容产业的支持和推动。需要“故事”，需要与百姓生活密切关联的“内容”。因此，创意产业的战略，就为城市或地区提供了高端起步，跨越式发展的良好机遇。它推动新兴数字技术支持的新媒体信息产业走向内容创新、文化创新和产品创新。从新兴的创意内容产业等高端产业入手，以数字化等高新技术促进文化的产业化，改造传统文化生产流通方式，来带动整个文化创意产业的全面发展和提升。

　　5、作为现代服务业，创意产业是与艺术、文化、信息、休闲、娱乐等精神心理性服务活动相关，满足小康形态下人们精神文化娱乐需求的所谓“第五产业”，是城市精神消费与娱乐经济融合发展的新载体，是现代服务业的高端组成部分。在总体服务业的业态中，文化创意产业开拓艺术型、精神型、知识型、心理型、休闲型、体验型、娱乐型的新的产业增长模态，培育新的文化消费市场，涵养新一代创意消费群体，以适应全球化消费时代的新的需求，推动新形态的文化经济的发展。

　　艺术，人类所创造的最为广阔而无所羁绊的自由之神，悬浮在幻想、想象、理想和精神漫游中的唯一属于人的存在方式，人类区别于动物的最独特的文明进步的标识，它在现代创意产业中接续了其数千年里在文学、绘画、建筑、雕塑、音乐、舞蹈、戏剧、电影乃至新技术和新创意发明的许多新艺术类别中对创意的永恒追寻。欧洲许多国家的学者高度关注“艺术产业”，一方面表明了当今文化产业、创意产业与艺术的密切关系——创意源流的悠远沿革与今日创意的断腕式的承续与开新；另一方面也显示了新的历史时代的开启——艺术因为人类亘古而日新的需求，而将艺术与经济、产业、管理、金融、财富等最紧密地接合起来。

　　6、创意产业不同于一般产业的重要特点是这个产业变化的迅捷性和产业发展的不确定性。从产业运行的模式上看，创意产业的发展更加动态化，它是市场经济运行的高端方式，更加远离过去的计划经济方式，更多地依靠市场和消费自身的推动，同时又不断地设计市场，策划市场，涵养市场，激发市场。也就是说，在当下的全球化消费时代，市场的全球性，传播的全球性，需求的精神化、心理化、个性化、独特化，消费的时尚化、浪潮化，使得创意作为产业，从根本上改变了过去固化的稳态工业发展模式：常规结构，常规模式，常规营销，常规消费；而代之以不断变动的创意策划，创意设计，创意营销，创意消费。它在不断关注市场中，创造消费惯例、涵养消费人群、引导消费时尚潮流。它不断在创意中寻找热点、利润和机会，以一种动态的平衡模式替代或提升过去的稳态工业发展模式。因此，它高度依赖策划，依赖人才，依赖变化，眼睛每时每刻盯着市场哪怕微小的变动，捕捉机会，放大机会，展开新一轮竞争。它的活力在于每个企业都有机会也有风险，每个企业都要面对竞争也面对失败，每个企业都要殚精竭虑面对生存挑战。这就是创意社会的主旋律和大逻辑。[13]

　　创意经济：一个更为广泛的整体性概念

　　创意经济是比创意产业范围更大，涵盖面更广的一个概念。它的关键意义在于从宏观整体上把握全球、全国、全经济和全产业发展态势的战略，跨越相邻产业或经济形态的等顶层设计和全方位观照的视野。创意产业主要以产业形态展现，更关注产业内的运营和产品的创造，而创意经济则更突出地体现了一种跨领域、跨类别、跨行业的“越界”和产业交融的特点，它包含了创意产业发展的不同阶段、不同层面，并展示了它由初起的对整体经济的微弱影响到成为整体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的延伸扩展态势。而创意经济的另一种涵义也体现了创意和创新作为推动当代世界经济、社会各领域发展的核心要素的意义，它反映了全球创新与创意引领经济发展和辐射其他领域的思潮的大趋势，也包含了促进社会包容、文化多样性和人类发展的积极意义。

　　现居澳大利亚的英国学者约翰·哈特利则从产业发展的阶段性上定义创意经济。他认为创意经济包含了创意产业发展的三个阶段。他指出，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从创意产业到创意经济经历了三个阶段，这就是创意产出阶段、创意投入与融合阶段、消费创新引导阶段，三者的交融构成了新的创意经济的概念。

　　从创意产业到创意经济：

　　所谓创意产出阶段，是指创意产业概念在世界范围内流行以后，各地各城市都兴起了创意集聚区、创意产业园区，呈现了众多集群现象，并且产出了一批创意产品。这可以看作是创意产业发展的第一阶段。创意产业的第二阶段是在知识经济中以及计算机、通信和媒介产业整合的语境下对商业、技术和创意的融合，创意不再局限在产品的产出上，而是包含了创意的投入、资本的投入和技术的投入；也不再局限于一个部门，而是涉及旅游、观光、零售、金融服务，乃至健康、教育和政府服务等各个方面。它打破了产品和服务的界限，并突出创意和设计因素赢得消费者赞誉，获得竞争优势。这是创意产业发展的第二阶段。创意产业的第三阶段是“消费者协同创作集用户引导的创新”阶段。这一阶段突出了创意产业走向创意经济的新特征，那就是纳入了消费者参与创新这一消费社会的最新经济驱动力。数字互动技术、开放网络关系、开放源代码和多种数字化娱乐方式等现实使得普通消费者成为参与创新的广泛的人群，而消费者的创新有由于某种研发形式反馈引导和推动未来的商业开发与资本投入；并且建立起更为宽泛的各种创意投入的社会基础，成为推动经济发展的新动力。三个阶段的递进发展，呈现了从创意产业到创意经济的演进扩展的历程。[14]

　　与上述观念，有所不同，联合国贸发会议从更广泛的意义上提出了创意经济的定义：

　　创意经济”是一个不断演进的概念。概念的基础是创意资产拥有增进经济成长和发展潜能。它可以促进创收、创造就业机会及增进出口收益，同时促进社会包容、文化多样性和人类发展；它包含了经济、文化和社会方面与技术、知识产权和旅游目标之间的互动；它是一系列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活动，具有发展维度，并与整体经济在宏观和微观层面上有交叉联系；它是一个可行的发展方案，要求创新的、多领域的政策回应和各部门的协调行动；创意经济的核心是创意产业。[15]

　　联合国贸发会议对创意经济的最新的理解指出：

　　创意经济的概念吸引了所有拥有创意资产和丰富的文化资源的发展中国家对创意经济重要性的关注。利用这些丰富的资源创意产业不仅能使各国展示自己今儿向他们自己和世界呈现其独特的文化文化特征，同时也能为这些国家提供促进经济发展，创造就业机会和阔大所占全球经济份额的源泉。与此同时，创意经济也推动了社会包容、文化多样性和人类发展。

　　创意经济通过相互联结而灵活的网络生产服务系统得以运行，并涵盖了整个价值链。如今，创意经济深受日益强大的社会网络的影响。新工具如博客、互联网论坛、维基百科等促进了创意人士、创意作品、创意场所之间的连接与合作。[16]

　　这里，贸发会议强调了创意经济是一个“相互联结而灵活的网络生产服务系统”。它进一步指出：

　　在创意经济中谁是利益相关者，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创意产业与经济其他产业之间的关系如何，更好地了解这些问题对于制定实用性政策至关重要。政策的关键目标要具体而不能宽泛，最好不要自上而下或者自下而上，而是要考虑到涉及各利益相关者的所有权和合作伙伴关系，这些利益相关者来自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艺术家群体和市民社会。更具包容性和灵活性的方案会促进有效和创新措施的形成，使创意经济具有新的活力。[17]

　　这一定义强调了更宽泛的经济、文化和社会方面与技术、知识产权和旅游目标之间的互动，和创意产业实际操作中遇到的多个领域的政策实施的一致性，以及政府和经济管理各部门的协调行动等。我们可以看到创意产业发展中遇到的地域壁垒、部门壁垒、行业壁垒等瓶颈的制约。

　　那么，创意经济对于跨部门政策协调一致到底有何重要意义？联合国贸发会议强调了这一超出“产业自身范围”的跨越：

　　创意经济扩展到了政治责任和政府管理的广泛领域。尽管许多政府已经确立了特别的部委、部门或具体单位来处理文化产业事务，但实际上几乎所有领域的政府政策都多少与这些产业相互影响，涉及的领域如下：

　　-经济发展：如前所述，创意产业对促进国家经济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成为财政部门、金融部门和规划部门的关注焦点；

　　-贸易：创意产品与服务是大多数国家国际贸易中的重要因素，并因此处于贸易、外交事务和国际关系部门的政策监管之下；

　　-区域发展：在区域经济规划中，创意领域是发展战略的特殊目标；

　　-劳动力：如前所述，创意产业对就业的影响是重大的，是劳动力市场政策的关注领域；

　　-国内和国外投资：通过具体的财政或管理措施，鼓励创意产业的私人投资，或将其引入某些特殊领域；

　　-技术和通信：新技术对创意领域非常重要，电话服务、网络、宽带、卫星通信等的规范（或政策放宽）都对创意产业有重要意义；

　　-文化：创意艺术的核心功能，通常由政府通过追求经济和文化目标来支持；

　　-旅游业：如前所述，在许多国家，创意产业（特别是表演和视觉艺术、文化遗产服务）和旅游业在对城镇地区经济活力贡献方面紧密相联；

　　-社会事务：有关减轻贫困、少数民族社会冲突、青少年和性别差异问题的政策都可以通过创意经济来实现；

　　-教育：随着创意产业的壮大与发展，人们对创意产业劳动力的职业培训越来越感兴趣。艺术教育中更普遍的问题也与此有关。[18]

　　由此，创意经济绝不是简单的传统经济概念，而是新形势下具有广泛延展性的开放观念。

　　我国创意经济提出的新需求与新语境

　　2013年我国GDP实现7.7%的增长，经济结构首次出现产业结构三、二、一的格局。首次成为全球第一贸易大国。如何启动内需进一步推动创意产业创意经济的发展，是现实问题倒逼改革的结果，体现了结构转型，升级换代的强烈的内生的需求。

　　作为发展中国家、新兴国家，我国发展创意经济要解决什么问题?

　　创意经济的跨越产业、行业、专业领域的越界融合，建设大融合的新型国家经济新形态的作用和意义；进一步打破产业壁垒、行业壁垒、地域壁垒、专业壁垒、部门壁垒、所有制壁垒。创意经济对于我国调整经济结构，强化原创力，改变目前制造业产能严重过剩，增长乏力，打造中国经济升级版，提升我国制造业走向高端的意义十分重大。要以创意设计与高新技术引领，以全新电子营销等方法，全面提升我国制造业，实现实体产业与虚拟经济的结合，线上线下的结合创意经济引导创意产业更快扩展，推动我国文化产业自身升级换代，由低端旅游等向高端科技特别是线上业态、电子商务、移动运营发展；创意经济要求我们更高的国际化层次和水平，对于我国对外文化贸易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构建文化中国和平亲善国际形象，以创意为纽带，文化先行。故此，我们不许考虑：

　　1、当前我国调整经济结构稳定增长，是将文化创意产业、创意经济乃至文化消费，作为高端产业形态和目标产业形态，迫切需要解决宏观经济层面的顶层设计，改革体制与机制，设立顶层管理与运营机构的问题，来协调国家当前制造业升级换代与文化创意产业、创意经济的文化目标、科技发展和国际文化贸易、国际文化服务总体战略政策间的一致，形成全面合力；

　　2、统领全国东部、中部、西部文化创意产业不同阶梯、不同地域、不同行业的发展不平衡的问题，推动包容性发展。根据具体发展层次，行业水平，现有条件，采取多样化的一业一策的解决方案，抑制发展中国家创意产业增长的不均衡问题；

　　3、构建“创意纽带”，建立东部与中西部在创意、人才、投资、技术、管理、企业家能力和贸易之间的“创意对接”，那种临时性的无偿地以硬体设备、基础设施为主的援建模式往往不可持续。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要从政策支持与亲写上，引导和鼓励到西部投资开发的企业，包括大量民营企业、中小企业，在市场化的产业开发中获得经济利益。

　　4、为取得发展收益，必须促进我国创意经济政策的大力创新。老套的以土地或地产换发展的策略，以免租金等招商策略来吸引入住等商业策略已经不能获得实效。全方位地建立人才、环境、交易、体验和包括风险投资、天使投资在内的投融资、上市机制等运营平台，以及4G时代网络化移动化，线上线下完美结合的高科技技术平台与销售平台，可实行综合服务的孵化器运营平台，才是未来政策创新的主要目标。

　　现实的发展印证了我国创意经济提出的新需求与新举措。李克强总理1月22日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改革中央财政科研项目和资金管理办法，部署推进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与相关产业融合发展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具有高知识性、高增值性和低消耗、低污染等特征。依靠创新，推进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等新型、高端服务业发展，促进与相关产业深度融合，是调整经济结构的重要内容，有利于改善产品和服务品质、满足群众多样化需求，也可以催生新业态、带动就业、推动产业转型升级。会议确定了推进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与相关产业融合发展的政策措施。一是加强创意、设计知识产权保护，健全激励机制，推进产学研用结合，活跃知识产权交易，为保护和鼓励创新、更好实现创意和设计成果价值营造良好环境。二是实施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人才扶持计划，支持学历教育与职业培训并举、创意设计与经营管理结合的人才培养新模式，让更多人才脱颖而出。三是以市场为主导，鼓励创意、设计类中小微企业成长，引导民间资本投资文化创意、设计服务领域，设立创意中心、设计中心，放开建筑设计领域外资准入限制。四是突出绿色和节能环保导向，通过完善标准、加大政府采购力度等方式加强引导，推动更多绿色、节能环保的创意设计转化为产品。五是完善相关扶持政策和金融服务，用好文化产业发展专项资金，促进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蓬勃发展。

　　中央的部署高瞻远瞩，恰当其时。

（作者为民生智库特邀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文化创意产业研究所所长、教授）